疫下民間自救  物資轉贈平台「同你派」 聆聽基層悲歌

和你派
(陳小山攝)

4月底一個周六的上午,尖東半島中心的一間髮型屋外,20多人像蜜蜂進出蜂巢般忙碌穿梭,他們不是在等剪髮,而是一羣義工正整理200多袋乾糧及防疫物資,準備出車運送轉贈深水埗的基層街坊。這個名叫「同你派」的義工團,前年由幾位護士發起,他們在網上募集物資轉贈有需要人士,發現兩年來基層仍飽受物資短缺之苦,而轉贈服務若要持之以恆,運輸、存倉、物資供應商和人手缺一不可。

少少無拘    區區交收物資再上門轉贈

這次活動是「同你派」義工團成立一年多來最大型的轉贈,足足籌備了數月,動員約三十位義工。義工把物資運到一輛保姆車和義工的私家車上,200多袋運往深水埗一個社區組織轉贈予組織受助人,另外約50袋則由義工上門分派,探訪附近公屋、劏房戶,甚至爬十層樓梯,到訪唐樓天台屋。

經歷兩年疫情,基層為了上班上學,必須大灑金錢購買防疫物資,無奈減少食宿開支,有些更無奈地流落街頭。(陳小山攝)

「同你派」的成立始於前年中秋節,私家醫院護士小薯見手上的月餅過剩,於是與同事一起把月餅轉送無家者,漸漸認識一些非牟利組織的社工,分享行動的規模愈來愈大。大部分成員有正職,光是事前聯絡工作已忙過不停。小薯指,她事前厚住面皮主動私訊問商戶、藝人能否捐贈物資,同時在社交專頁公開募集防疫物資和乾糧,即使少量也會接收,各區義工便聯絡捐贈者交收物資,再送到髮型屋暫存後分發。

一年多來,不少人透過社交媒體主動向他們求助,義工會先大概了解求助人的家庭情況,再根據實際需求來配給物資,以免資源錯配。求助人中有單親家庭,也有獨居長者,義工成員小薯和小茄本身是私院護士,較顧及受助人的生理需要,若然對方是長者,則會避免派發即食麵、罐頭等高鈉食物,改為派發麥皮、通粉,但強調因為不了解受助人病歷,故不會派藥物。因為工作關係,二人認識不少在私營院舍工作的社工,知道比起政府資助院舍,私院所獲發的防疫物資較少,所以每當收到高防護性如N95口罩、消毒液,都會聯絡院舍,優先派發予工作人員。

和你派
「同你派」的成員告訴記者,資源分配之前最重要是跟街坊溝通,知道他們所需。(陳小山攝)

機動性強    為長者排解奇難雜症    

除了一般派發物資,教長者撩鼻做快測,義工團也處理過不少奇難雜症。早前有位獨居婆婆住在上水,因為曾中風,不良於行,不方便外出購物,其鄰居聯絡「同你派」,義工團便在一、兩天內籌集物資,送到對方手上。有住公屋的婆婆因為公屋不准養狗,寧願帶狗瞓街,義工便發帖急尋領養者並募集寵物用品,最終說服婆婆回家。有時有長者家中電器壞了,義工團也會幫忙更換;之前有單親媽媽求助,除了想索取防疫物資,也想為孩子要些玩具,義工亦張羅了一些玩具轉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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保姆車司機夫婦毛毛和大力因學校停課而收入大減,不過仍幫忙駕車運送物資,出心出力。(陳小山攝)

「說實在,派物資沒幫到多少日,只是想他們知道有人關心自己」,負責運輸的保姆車司機毛毛說。

綜合衞生署衞生防護中心及醫管局數字,今年2月底至3月初確診人數不斷攀升,根據呈交衛生署的核酸檢測結果,加上自行採用快速測試陽性並於網上平台(2019冠狀病毒快速抗原測試陽性結果人士申報系統)申報的個案,確診人數曾單日錄逾7萬。義工小茄得知,不少財團擔心員工受感染,故要煞停了捐贈服務。

直至3月底,新世界發展推出大型物資捐贈平台「Share for Good愛互送」,讓人主動捐出防疫物資再轉送非牟利組織。不過,受惠主要是非牟利組織,對於不在相關組織支援網之內的人士,則未必幫到忙。而政府亦直到4月初,才在全港各區洗樓式派防疫物資包。她認為當時已經錯過防疫物資短缺的時刻,而且防疫包內的中成藥亦未必適合所有人服用,除非政府會長期派發物資包,若只限一次性派發,對基層幫助有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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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薯最忙碌的工作是聯絡,除了要厚住面皮詢問商戶、藝人有沒有興趣捐物資,也要聯絡各區義工與捐贈者交收。(陳小山攝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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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薯當日忙於分派物資。(陳小山攝)

疫下兩年    基層繼續苦撲防疫物資

在這無奈情況下,「同你派」這類民間義工隊唯有發揮微薄的力量,填補物資補給的隙縫。他們派發的物資包內必備口罩和快測包,當中不少是由本地一間抗疫用品公司捐出。口罩廠負責人林生、林太參與轉贈活動大半年,粗略估計已送出數萬個口罩、大批消毒火酒等,亦曾捐贈成人尿片予護老院及獨居長者。

林生憶述兩年前疫情之初,全港人排通宵隊撲口罩、消毒用品,有長者甚至一個口罩重複佩戴多日,畫面令人心痛;今年3月第五波疫情高峰時,人們急撲KF94、N95之類高防護力的口罩,公司電話更是響個不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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口罩廠老闆林生、林太認為基層缺乏防疫物資的情況兩年來沒有改善,故除了捐出大批口罩,亦參與派發行動。(陳小山攝)

「人們不斷找火酒,中成藥也狂掃,藥房又加價,很多東西不止雙倍價。雖然現在看似疫情已緩和,其實不然。這兩年來,對這些基層而言,問題從未解決,既然我們有能力幫忙,為何不捐些物資,一解燃眉之急?我真的明白搶不到物資那一刻是多麼徬徨」,林太說。

基層為購快測開工    寧不食不住

義工團一年多來派發物資,經歷確診數字高低,小茄發現求助者已由需要防疫物資,改為多了索取食物,「前陣子,快測包和口罩也炒得很貴,社工告訴我,基層大部分主要從事清潔工、飲食業,要每日撩鼻做快速測試,否則無法上班」,學生復課後上學前也要做快測,一家幾口的話,一天光是花在快測和口罩的費用已近百元,「人們花錢在防疫物資後,就沒有錢買食物⋯⋯其實要向陌生人求助是很難開口,如非到了絕路,他們也不願啟齒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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物資有水果、乾糧,也有快測包、口罩等防疫物資,由約30位義工一起分為200多袋物資包。 (陳小山攝)

他們亦發現,露宿者人數也增加。借出髮型屋暫存物資的店主Andy 看見別人看不見的一面,他很早認識「同你派」,已習慣下班後在油尖旺一帶到處逛,與朋友一起派棉被、乾糧予無家者,發現疫情下,凌晨時份的彌敦道常有人「瞓街」,尤其是女性露宿者增加,看上去年僅三、四十歲,「疫情關係很多人失業,可能一個床位都租不起,就寧願瞓街」。

 小茄說街上的無家者好像少了,事實不然,「可能因為沒有了24小時麥當奴,令麥難民消失,加上政府經常找人『清街』,所以他們分散在街上四周」。她聽過有些質疑指義工向無家者派物資,是「縱容他們不工作」,「其實他們有各有難處,光是沒有地址,已難以找工作,我們給予一點希望之光,在社工找到他們前撐得住。有些無家者有工作的,但奈何收入不足,用來租屋便無飯吃,寧願留個錢來吃飯⋯⋯究竟是政府配套做得不好,還是疫情導致人們經濟能力出現問題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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派發物資最重要是運輸問題,有保姆車司機義務幫手運物資,問題得以解決。(陳小山攝)

義工同樣受停工之苦

義工團成員出錢出力,其實當中部分人也受疫情影響,生計首當其衝。今年2月政府宣佈髮型屋需要停業,借出場地暫存物資的髮型屋老闆Andy就被迫停業一個月。而且髮型屋始終不是正式的貨倉,物資堆積如山也被附近的店舖投訴,他們最希望有人可以借出閒置小貨倉可以方便整理物資。

負責開車運送物資的毛毛同樣手停口停。他與太太大力是保姆車公司老闆兼車主,擁有6架保姆車,提供幼稚園及小學生接送服務,但疫下學校多次停課,家長要求退款,亦有家長習慣在家工作,改為自行接送,加上有不少家庭移民,客源減少。公司仍要供車、保險及日常保養,收入只剩下三分之一,「我們已問銀行、親戚盡量借錢度日」。儘管入不敷支,毛毛這一年多來,依然自發開車派發物資,付出油費還有時間,坦言幫助別人的滿足感是無可代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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髮型屋老闆Andy以往會自發與朋友送棉被、清水、乾糧給深水埗一帶的露宿者,發現疫下多了人流落街頭。(陳小山攝)

小薯說:「最初我們出來只是派物資,『hi、bye』就走,慶幸隨着活動多了,彼此那面牆打破了」。現在義工除了派物資,有時也會行山執垃圾,或舉行義剪活動,派物資後也會一起吃飯聊天,增進感情,才能持續連結物資兩端的人。有善心、捐贈者,也要有運輸、暫存倉庫和派發人手,最重要是彼此的連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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派發日當日,無論老幼,都落力派發物資。(陳小山攝)

陳詠恩

社區文化記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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