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后遇上Diana —— 重拾2014浮光掠影的軌跡 黃勤帶念2014的輕

黃勤帶回到攝影的原點,尋找記錄的純粹。(劉彥汶攝)

相機的快門,可以快到3000分之1秒。一個攝影師,他可能花上數十年計去整理他鏡頭下零碎的光與影。沉澱,是攝影的一門學問。

攝影師黃勤帶近十年推出多本攝影集,這些「新作」是總括他之前的舊作。2019年推出《Bardo Hong Kong 2019》,以黑白菲林拍攝反修例的示威現場,追追逐逐,尋尋覓覓,讀者努力拉開《Bardo Hong Kong 2019》,伸首俯視香港人驚惶逃難的群像。《Bardo Hong Kong 2019》記錄的是一種真實的狀態。

《皇后旅館》 黃勤帶提供相片

2017年黃勤帶推出《皇后旅館》,他由1977年起以新聞攝影記者 / 街拍者的身份記錄港澳兩地殖民地風光,以「旅館」比喻借來的空間,拍攝兩地一個永恒的偶然。1986年黃勤帶近距離捕捉港督尤德遊避暑山莊,2005年因緣際會在澳門拍攝古宅裏唱大戲的舊風景,這份觸覺與隨意,均收錄在《皇后旅館》的時間廊裏。《皇后旅館》記錄的是一種氛圍。

疫情期間,黃勤帶留在香港整理2014、2019年的照片。2014年他在佔領區試用Diana相機街拍,將作品輯成《Diana Hong Kong 2014》。當日,黃勤帶在橋上扭下快門掣,慢慢曝光,其時超過1秒的曝光,讓在公路上眺望出去的少女映入底片內。少女當日凝視的人與事可能已消失,但一張相片,卻是永恒。

重整近十年前的照片,黃勤帶說相片記載的不只是眼前光景,還有拍攝者的情緒,「2014年,我想還是樂觀一些,對社會還期盼。場面不算如臨大敵,所以我敢用一部膠機去Snap(街拍)⋯⋯(攝影集)每張相都是現場的碎片,將碎片重新拼湊,多多少少反映當時一些感覺 」。

《Diana Hong Kong 2014》黃勤帶提供相片
1986年尤德在北京遊避暑山莊,回港後病逝。當時任新聞攝記的黃勤帶剛好追訪尤德,捕捉到尤德生前在北京最後的時光。(相片由黃勤帶提供)

膠機影佔領區

黃勤帶口中的那部「膠機」,是一部玩具機Diana,由中國長城製造。因Diana價錢便宜,在上世紀60年代美國的家長花$1美金買Diana便可以逗小朋友歡喜,曾經風行一時。2014年,身在日本的黃勤帶在電視看到9·28的金鐘烽煙四處,佔中一觸即發,當時他覺得「係時候返香港影嘢」。他攜帶Diana輕裝上場,試用這部膠機記錄。

Diana這種半自動相機,操作簡單。相機另設快門自決的B掣,按B掣多久,代表曝光多久,一鬆開B掣便完成曝光。看似是一部送給兒童的玩具膠機,但可以靈活運用這個「曖昧」的B掣在夜景拍攝,少一些技藝,拍出來的相片不是曝光過多便會偏暗。因此攝影者需要很熟悉現場的光線與地理位置,至少要嗅到當下的氣氛。

1999年澳門回歸中國,黃勤帶有關《皇后旅館》的攝影並未止步,一直拍攝至2019年。

Diana這種隨意的快門曝光功能,黃勤帶說反而記錄了現場的光線軌跡。在相片中多條「餘光」的軌跡像一條彩虹,似乎是拍攝者將相機緩緩放下的同時,也努力保持著曝光狀態;亦有相片是用閃光燈近攝一把透明傘子,這也反映著拍攝者當刻的情緒。「 光線是有軌跡的,有人走緊,自己都會緊張⋯⋯呢部機一鬆開B掣就Cut光,如果你情緒緊張啲,係會郁。」黃勤帶說。

相機、記錄 / 福島、中環

黃帶勤離開新聞崗位之後,他卸下記者的身份,不重用天安門人像攝影的方法,他轉而追溯拍攝的原點與純粹,開始用簡單的拍攝工具去拍攝。

2011年黃勤帶與妻子旅居日本,遇上3·11東北大地震,黃勤帶攜著一部寶麗來即影即有相機到災場拍攝。他嘗試用褪色的即影即有相片記錄一場人類不可抵抗的災害,2018年將相片結集成《fukushima》。當黃勤帶還在消化大地震的衝擊,2014年回到香港的佔領區,他坦言心情沒有在福島那樣沉重,「地震摧毀整個生存狀態,摧毀是即時的。大地震頃刻間可以令福島嘅人走晒,路斷晒,整個社會秩序無晒。」

《Diana Hong Kong 2014》 黃勤帶提供相片

2014年的佔領區還是亂中有序的香港,這令黃帶勤的心情也有所轉變。黃勤帶曾在旺角佔領區通宵達旦拍照,晨早入粥舖「醫肚」,他看到食店內一邊坐著示威者,一邊是警察,黃笑言:「入面各自食早餐,出咗門口嘅氣氛又唔同咗,無論點都好,大家都係食咗早餐先做嘢,當時還有秩序。」黃勤帶重新審視2014年拍下的菲林相,正因為當時香港還有「比較樂觀」的氛圍,他才夠膽用聖誕節送禮物給小朋友的膠相機去做記錄,「2019年不同,我不會用膠機,都係搵返部正正經經嘅相機去影」。

《皇后旅館》 黃勤帶提供相片

「現場冇睇法 攝影集冇潮流」

「攝影,要為自己做番個檔案,是個人的Project。」黃勤帶在訪問中不斷強調他攝影的動機,是為自己做檔案。近年他開始檢視他拍攝過的海量菲林,重組現場零碎的碎片,沉澱過後再編輯。透過排序、攝影集的設計,重現當時的感覺。

《皇后旅館》在歷史上的租借期或許只限於1997年/1999年,2005年黃勤帶偶然在澳門街上聽到古宅有人唱戲,他有意識地走近,起初古宅主人不允許拍照,黃勤帶在大宅作客幾次,換來《皇后旅館》最後一批相片。攝影集展現了時代的寬度,也是另一種記錄。

黃勤帶樂見亞洲開始形成攝影集的閱讀風氣。

《Bardo Hong Kong 2019》與《Diana Hong Kong 2014》兩本姊妹作黃勤帶回歸個人的視覺,呈現一種個人的深度,這也只有攝影集可以做到。

「影相,其實是一件好原始的事,在現場拍攝是純用直覺,對件事係無睇法,但會留下情緒;攝影集,亦不會有咩潮流喺裏面,時間耐咗,會隔開咗好多沙石。」

黃勤帶自嘲《Diana Hong Kong 2014》相片「不清晰」,回到報館,編輯一定罵他:「你部相機係咪有問題?」他說,浮光掠影,攝影本身是一件很簡單的事,也是他今日追求的純粹,「攝影,也是光線進入,底片記錄;用膠機也好,用數碼也好,其實無影響到記錄⋯⋯人哋叫我做紀實攝影師?無所謂啦,都係令人容易分類唧。」

Diana相機好玩之處,是拉下B掣(快門)多久便曝光多少。你對一個地方想留下多少光,在Diana也是彈指之間的決定,也決於攝影者的情緒。

「Diana & The Queen’s」攝影展

展覽場地:Galerie artellex

展覽日期:2023.3.3 – 3.31 (逢星期一休館)

開放時間:11:00 – 19:00

展覽地址:九龍長沙灣長義街 2-4 號新昌工業大廈2/F 204A室 (大廈入口在長順街)

入場費:免費

【攝影。紀錄】講座

費用:$150

日期:3月10日晚上 7:00 – 8:30 

地點:Galerie artellex 

關震海

HK FEATURE 誌 — 獨立記者/ 創辦人/主編|國際人權報道、專責《誌》日本社會專題、《誌》責任編輯

返回

土耳其默劇藝人Ferhat Kilic漂到旺角  為國籌款:我的表演就是最美麗的語言 

繼續

一出場就同大家講Bye Bye  飲江隨心寫詩50年

最新

【本地桌遊】世界桌遊大不同 本地桌遊無人撐?

雖然桌遊這幾年Board Game在香港急促發展,始終不及外國普遍。Joe指出,外國消遣娛樂較少,地大脈博,假日「無嘢做」只好約朋友來家中玩桌遊,「我去超市去買野都要揸半個鐘車,咁佢有咩做啫?」 外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