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12時許,旺角西洋菜南街與亞皆老街交界的報紙檔旁,排隊的人龍拐入通菜街。不消一小時,人龍已多得轉了三個街口,龍尾的人見到龍頭的人。這檔報紙檔,是全九龍區最早有《蘋果日報》運抵的檔口。報紙檔寫了大字,「 平果一點半開賣」,但未到一時,一架貨車已將《蘋果日報》運抵,約一時便開賣。大批傳媒在場拍攝。

排頭位的張女士蓄著馬尾,穿著棉質T恤及清涼的五分褲,腳踏一雙行山鞋,斜孭著一個大環保袋,行裝輕便且舒適,昨晚十時已於報檔守候。張女士追看《蘋果日報》及《壹週刊》已逾20年,她聽說那一檔是最早有《蘋果日報》的檔口,家住港島的她,乘車過海到旺角,晚飯後便於報檔排隊,最終約於凌晨一時購得《蘋果日報》。輪候超三小時,只為一紙。
「安心,唔使再聽日去撲!」購得報紙後,她鬆一口氣。「做到自己好想做嘅一樣嘢,去實行自己嘅信念,去做一啲我相信真係啱嘅嘢。咁我覺得個人好⋯⋯accomplish(完成計劃)。」
一口氣購入十份《蘋果日報》,因為身邊有親戚朋友不便出街的,便為他們買,亦有移民的朋友,想留一份作紀念,於是托她幫忙,但最後也買不完。報紙檔原限買兩份,但她與檔主「求情」,最終檔主「格外開恩」,「冇辦法啦,大家都想要,留返啲畀其他人,或者聽日又再買得到。」

記者見她稍現疲態,不太精神:「攰唔攰?等咗三小時⋯⋯」張女士答得簡短,「唔攰,做自己相信嘅嘢,點會攰?」
買《蘋果日報》怎樣表達信念?《蘋果》之於她有甚麼意義?她說是「對追尋真相的堅持」。她仍然記得,20多年前的嘉利大廈大火,《蘋果》記者當年在嘉利大廈對面,一直全程跟進。「我很相信,當時個記者係好努力咁希望報道真相。」
《蘋果日報》如此完結,她只感「荒謬」。
「喺資本主義社會,一個私人企業、上市公司,有銷量有業蹟,有資金有訂戶,萬事俱備可以營運,竟然用呢個形式停咗佢資金鍊,令佢冇得運作。係2020年之前冇人能夠想像到出現的事。」


好好保存一份《蘋果日報》
報紙檔這一夜,燈火通明。
旺角的其餘報紙檔均出現人龍。有報紙檔入了200份,十分鐘售罄,還在苦等《蘋果》加紙。而在朗豪坊附近的一檔,不少人在排隊,等那份未知何時運抵的《蘋果》。報紙檔內,有一大疊《東方日報》,報紙檔員工忙著將《東方》堆疊整齊,有途人眼見,思疑此檔只賣《東方》,但實情是《蘋果》早已售罄。她沒向對方多作解釋。
她說,要向《蘋果》「入紙」,凌晨一時送來80份,不消15分鐘便已售罄。她曾致電《蘋果》要求加紙,但當時懷疑熱線繁忙,未有人接聽,她抱怨道,也稍稍詢問了其他報檔的情況。「有生意,我都想做呀!」
這夜走在旺角的街頭上,由一個報檔到第二個報檔,都會見到拿著剛買了蘋果日報的人。他們小心翼翼地把報紙摺好,然後放入自備的環保袋中,好好保存。可能他們都知道那張10元紙幣幫不上什麼,但在大時代之下,渺小的我們能做的可能就只有好好地記住這一切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