根莖葉花花開花落時 記閱讀時代編寫的最後一本書

《根莖葉花》成為了閱讀時代第一本,也是最後一本出版的書籍。

漫步於花墟的騎樓底下,映入眼簾的盡是奇花異草,各種顏色的花應有盡有,絢麗多姿。走在窄路唐樓樓底下四處穿插的人群,為了覓得愛花,亦不介意被逼得寸步難移,不論是喜慶或是日常,早已習慣到花墟逛上數小時。

而在花店以外,隱身於墟市角落的一間小書店「閱讀時代」,已經營運了兩年多。除了賣書,店主Eric亦不時會舉辦讀書會、文學工作坊等。這股書卷氣息在不知不覺間,漸漸融入了這個花香世界。

原來開書店數個月後,店長Eric已經有計劃出書。在主題方面,他早已決定了要以歷史和文學為主題,和書店的特色相呼應。後來再確定以花墟為題,確實是「就地取材」。Eric開始蒐集資料後發現:「好像真的未有一本書,內容全都是說花墟的呢。希望大家看這本書後,就好像去了花墟散步一樣。 」就這樣,《根莖葉花——花墟的記憶與想像》成為了閱讀時代的第一本出版。

Eric開業之初已計劃出版書籍,經營兩年書店,終於出版了第一本著作《根莖葉花》,也是書店最後出版的一本書。

植根花墟 書寫花墟 

《根莖葉花》的內容分成了兩大類,包括由本地作家創作的短篇故事,以及主打歷史、包含採訪等元素的紀實文章,是為「虛實相間」的編輯模式。 Eric坦言自己和編輯們並非歷史專家,難以熟悉每個議題。其中一篇他們邀請到本土研究社參與寫作,同時亦邀請了一些獨立記者去撰寫採訪文章,受訪對象包括本地花農、花墟商販等,以豐富紀實部分的內容。

「我們都想訪問一些很有歷史的店舖,但如果他不肯接受訪問,你都寫唔到,就算肯都未必想講太多。」採訪的過程未必如想像般順利,還好最後Eric和記者們成功訪問了幾位店主。除了有傳統手紥花籃的老店,還有新式花藝店、樓梯旁的報紙檔等。

在疫情爆發得最嚴重的時期,Eric憶述有一個「三顧草廬」的經歷。 當時手紥花籃店老闆趙生根本無瑕接應他,皆因店舖主打帛事花籃,老闆當時根本忙不過來。Eric認為,花墟與香港人的生活其實密不可分,它不只是一個人們在新年、情人節等節日,去買花、湊熱鬧的地方,還見證著無數起伏與跌蕩:「觀察花墟,其實亦是在觀望這個城市所發生的一切。」

自家出版 為本地文學播種 

本書的另一大內容是文學,Eric在前期已經定了八個主題,亦針對每個主題去邀請適合的本地作家去創作故事。 雖然這部分便是「虛實相間」中的「虛」, 但Eric形容:「創作那些不一定是『假嘢』。」 以勞緯洛那篇〈在花墟道尋找張愛玲〉為例,文中提到的著名作家張愛玲,亦曾經在花墟道暫住。有人可能會認為花墟太熱鬧,不像是她會停駐的地方嗎?但這的確是有歷史記載。原來在鬧市之中,都可以找到張愛玲的足跡。

書中採用了虛實的編寫法,豐富了讀者對花墟的想像。

張愛玲在香港所留下的歷史和文學印記,正好為讀者帶來了新的閱讀體驗。「喜愛香港歷史的人未必會留意香港文學,喜愛文學的人又未必會留意歷史。」經營書店兩年多,Eric留意到這個缺口。今次出版的其中一個目的,是希望讓更多人認識本地新晉作家。將文學創作揉合歷史元素,造就了所謂「虛實相間」、像雜誌般的編輯模式。

另一位本地作家黃怡創作的故事為〈餽贈開花植物生殖器之必要〉,探討男女之間的送花意義。 她在本書的分享會中提到,當初收到Eric的邀稿電郵,回想起來亦深感佩服:「平時的邀稿信多數是很簡短,沒想到他們寫了近千字,先介紹自己的書店啦、為何要做這本書啦、還有為什麼邀請你啦⋯⋯我心想,咁犀利嘅!」在黃怡旁邊的Eric露出了腼腆的笑容。

「還有提到我在哪一些舊作品,有寫到哪些植物啦⋯⋯當時編輯這樣提起,我才發覺自己真的寫過很多有關植物和花的內容。你講到咁,即係唔應承都唔得啦。」黃怡大笑的說。

獨立書店與出版的共生關係 

據Eric的觀察,本地獨立出版為數不多,尤其是當與鄰近的台灣相比。他將店內的書架分門別類,專門擺放台灣出版的書架有八至九個,佔書店一半以上。至於香港出版,他們的選書大部分是出自獨立出版社,但只佔店內約三個書架,比台灣出版少三至四倍。

經營書店主要工作便是選書、賣書,Eric形容此舉其實頗為「被動」,很視乎出版社當時出書的質素,又要考慮是否配合讀者的口味。因此Eric選擇出書,嘗試取回主導權,在書店賣自家的出版。說到第一次出版所背負的成本和風險,Eric反而很看得開,在他心目中,文化不應該只從商業角度考慮。「冇嘢嘅,賣唔晒咁咪自己收埋佢囉。」他淡然的說。 

近期獨立書店兼營出版,有見山書店出版莊梅岩的舊劇作《野豬》,以及貳叄書房的《立場哲學:對談集》。以前香港曾經有不少獨立書店兼營出版,或如資深傳媒人李怡於上世紀七十年代藉著雜誌的成功,創立天地圖書。香港雖不如日本那樣蔚然成風,獨立書店兼營出版的模式,香港文化界曾作出這樣嘗試,可惜無以為繼,難得在今日亂世中隱約看到後浪。Eric肯定獨立出版的價值和意義,亦視出版為未來的一個發展方向:「你想講嘅、而又仲講到嘅,咁咪可以出一本書。」

「我覺得獨立書店與出版,其實是一個共生關係。」Eric認為,愈多獨立出版,書店會有愈多書賣;愈多獨立書店,又會有愈多地方去賣他們的書。既然選書不是經常合心意,那索性自己選題出書,兩者互相補位,漸漸發展成一個良性循環。

不論做書店或出版,都很依賴讀者的維持。Eric感覺除了出書量少,會看實體書的人亦愈來愈少。據他觀察,2020年是最多人閱讀的時期,但從去年開始,讀者又減少了。或者是因為人們在疫情期間「被困」,多了時間在家閱讀,亦有人會期望「靠睇書去搵到啲答案」。

當社會「復常」之後,Eric認為獨立書店需要面對一個問題:「書又未必有好多人看,活動又未必有好多人參加,好似返回幾年前咁。坦白的說,開書店,不要認為你真的可以改變香港人的閱讀習慣。可能只係做到好少好少嘢,但你都係做緊嘢。」 

Eric在社交媒體宣傳時會標明「台灣」書,他說一直期望有更多本土出版。

瘟疫中栽種閱讀種子  2月突宣布結業

2020年,疫情之初,Eric在太子開「閱讀時代」書店,在花墟種植閱讀的種子。2月21日Eric在「閱讀時代」社交媒體發布帖子稱「#可惜只能到此為止」,因個人理由將於4月1日結業。Eric於2021年接受《誌》訪問時說:「現在是一個屬於閱讀的時代,亦是適合大家多閱讀的時代。其二除了觀察這個時代,當我們認真閱讀時,是投入了在某件事,有參與其中的感覺。」

兩年過去,「閱讀時代」舉辦了文學及其他文化講座,疫情間為讀者締造獨一無二的相遇,Eric在結業宣言中指:「經營的過程中,不免有迷失的時候。如今即將到終點,我依然認為,一份愛書的純粹,其實也不一定執著於實體的書店。」他又寄語,「屬於閱讀的時代不是因這間書店而開始,也不會因之而結束。城市裡的書店或有增減,並不全然反映閱讀的風氣。此間的完結並無甚麼意味,只是純粹告一段落。」

黎𧘲妤

《誌》 實習記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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