界限書店:與文字結緣 如果這是閱讀交友配對計劃

新書店登場

店長Minami (左)與阿Sam 也是編輯出身,同一理念,以書結緣,促成「界限書店」。(趙曉彤攝)

「我唔信書店賺唔到錢!」界限書店店長Minami 看過書店的財政報告,有點生氣地說。界限書店位於旺角彌敦道,開業約三個月,一開張便遇上第五波疫情,就連人流極旺的彌敦道都變得非常冷清。幸好捱過了第五波,而接下來,她和另一店長Sam 的經營目標是令書店賺錢,他們認為這樣才可以證明「書」不是夕陽行業,同時令人看見有不少人在這個領域深耕細作。當然,他們也想前來書店的讀者可以打破界限,Minami 說:「一間書店雖然得四面牆,但閱讀帶畀你嘅經驗係可以打破四面牆。」

4月初,記者來到開張兩個月的界限書店。疫情裡,傍晚的彌敦道很少人。來到樓下,記者低頭用電話查找書店的地址,「你係咪去書店啊?」保安問我,「10樓啊!」記者問他是否很多人到書店,他說間中就有人問書店在幾樓。接近收舖時間,在記者來訪的兩小時裡,界限書店一直維持著「數個讀者」的人流。

店長Minami 興奮地分享著她打算在書店舉辦的活動。那時,她仍是七份一書店「東南樓」的店長之一,她的小書店「跟住」放了一個金色的煲,供讀者與她寫信聯絡。她分享了大學住宿的一件往事:因為看見一個宿生的心願是要一個筆友,她就寫信給對方,頻密的書信來往令她感受到文字的溫度,也重拾了對文字的熱愛,因此,她很重視書店、書本、文字令人與人聯繫、交流,而遠多於純粹顧客和店主的金錢關係。

開書店遇上第五波,店長堅持周末看舖。(趙曉彤攝)

開店遇上了第五波

這也是她要開書店的原因。周末也看舖,是想多跟讀者交流。

她說:「獨立書店同大書店唔同嘅位,就係人同人嘅聯繫會多好多,如果無呢啲嘢嘅話,咁點解要開一間獨立書店呢?我會覺得如果你想做書店店員,其實同一個普通讀者唔同,就係要好珍惜呢一份可以因為書本而同人交流嘅機會,單純只係鍾意閱讀,做一個普通讀者都可以,但做店長可以分享呢份喜悅之餘,你可以做好多嘢去推廣閱讀。」

所以她很想多點時間留在書店,甚至認為現在的工作和興趣劃了等號,所以一星期工作六日也好,精神也是快樂的。她表示,每個讀者,特別是第一次來到書店的讀者,都會留下對書店的第一印象,她因此更想親力親為,令讀者明白她的想法。Sam 形容Minami 是一個溝通型的店長,會主動與客人聊天,而他則是自閉型店長,他平日到髮型屋理髮或是乘的士,也很抗拒與陌生人聊天,所以他也會留空間給讀者,他說如果讀者也不想和人聊天,可以在他當值那天到界限書店。

但即使Sam 只會自閉地坐在收銀位置,還是有客人主動和他聊天,有時還會談到由他策劃出版的書籍,令他發現原來讀者會有這樣的想法、一本書還可以用一個新角度推銷。為何客人會主動與自己聊天?Sam 想到了,他們是可憐他,「有時我會諗,點解的士佬咁多嘢講,就係因為佢哋個工作環境好封閉,得佢一個,好悶,所以我諗啲讀者見到我一個人坐喺度成日,就會可憐我,陪我傾偈解吓悶。」

Sam 和Minami 同是編輯出身,最初有開書店的想法,是想了解書店作為書業最前線的情況。回想當初為何喜歡看書,Sam說自己是英雄崇拜心態,覺得做作家很有型,可以靠支筆搵食,出書後又會受萬人景仰,於是他在小學開始逼自己閱讀文學經典作品,如狄更斯和巴金的作品。後來,他又覺得閱讀一些感興趣的書本會更好,於是讀了不少令他眼前一亮的文字,「之後發現做作家一啲都唔型,但壞習慣已經養成咗。」於浸會大學畢業後,他當上編輯。

在書店與讀者交流,對於店長來說是一種享受。

他與Minami 是大學同學,開書店前只見過幾次面,並不相熟,只是兩人同時因為編輯工作而參加書展,發現了對方對書本的熱誠。去年年底,Sam想開書店,想起了Minami,剛巧Minami 也很想開一間書店,傾談下發現兩人理念相近,Sam 就開始找舖位,Minami 開始思考書店的定位。

書店位處彌敦道,卻以界限街為店名,Sam說是因為界限街富有歷史意義,而他們在兵荒馬亂的時勢開書店,會很想開一間以香港為本位的書店,因此店內有很多香港歷史書籍、香港出版物,甚至有香港路牌鎖匙扣等精品,「希望呢度係一間香港人移民前一定要嚟買書嘅手信店。」

辭去編輯 一頭又栽進書店

Minami 對文字的喜愛來自同樣熱愛閱讀的父親,她憶述父親從前常常帶她逛書店,令她從小就對文學很感興趣,雖然中學因為學習壓力而自我放棄,但升上大學後,又重新愛上文字,「變相都係兜兜轉轉,當你鍾意一樣嘢,自然會去返嗰條路,曾經放棄都好,都係會返返去,所以就係咁樣先會重拾文藝愛好之餘,都叫做入咗行?」

Minami 形容從前的編輯工作是「一個好幸福、好開心嘅地獄」,快樂的來源是她從事了自己心儀的文字工作,見證了一本書的誕生,又從邀約作者寫書開始,最後把一本書帶到了書店的銷售排行榜冠軍。然而滿足感的背後,卻是從實習編輯開始就要通宵趕工,食飯和休息都無定時。記者第一次拜訪界限書店時,因來不及吃飯,買了一個麵包,原本打算邊做訪問邊吃,Minami 卻堅持要記者先好好吃完這頓正餐,因為她當時正受腸胃功能失調困擾,常常要上廁所,源頭就是之前工作的壓力太大、食無定時。健康問題令她辭去了編輯工作。

兩位店長視書如寶,小心整理書籍的出版年份。(趙曉彤攝)

去年暑假,她仍是全職書籍編輯時,偶然在社交媒體看見七份一書店店長的招募計劃,當時仍有正職在身,卻因為一星期只需要到書店當值一日,「我就話呢個仲唔係大好機會?係時候喇飛雲!就衝咗過去。」趕及在最後報名日的23時59分遞交報名表,因此有機會在油麻地經營了半年「跟住」書店—其實就是一間店舖裡的其中一個書櫃,她把流行文學和經典文學書籍梅花間竹地放在書架上,希望讀者可以一本跟住一本地閱讀這些寫作年代不同、主題卻有共通處的書,從中找到閱讀的共鳴和樂趣。記者有次到東南樓逛書店,剛巧看見當時不相識的Minami 也在書店,她一看見有讀者走到「跟住」的書架前,就立即上前和對方傾談,介紹她精選的讀物。

經營了「跟住」三個月,她對書店更感興趣,很想可以長時間經營一間書店,同時因為健康問題辭工,剛巧就遇上了同樣想開書店的Sam。二月初,界限書店開業,為了吸引更多讀者,Minami 甚至經常在網上做「深夜閱讀」直播介紹書本,Sam 笑言他會像其他讀者一樣給「心心」表情符號鼓勵她,但他只試過一次做直播。努力換來的,除了讀者到書店購買她在直播介紹的書,還有她常常在社交媒體張貼的「今日有讀者拎咗雞蛋仔上嚟」、「同大家介紹返界限嘅新成員,讀者送嘅仙人掌」。

書本作「樹洞」 學會自處很重要

Minami 特別記得那個香蕉蛋糕女孩的故事。最初,那個女孩就像其他讀者一樣,只是獨自上來看書,一天,Minami 主動上前和她聊天,本來是說着生活瑣事,那女孩卻忽然大哭,說自己生活壓力很大、很不開心,無論是職場或是人生都遇上了很多挫敗,Minami 因為腸胃問題不斷求醫時,認識了一些輔導方法,就叫那個女孩如果不懂與自己相處,想有人陪伴,就上來書店,但同時要知道沒有人有責任一直陪伴她,所以也要學會自處。那天後,女孩會在不開心的時候上來書店,做自己的事,或者看書。女孩上來的次數漸漸減少,最近有次上來,她帶了自製的香蕉蛋糕給Minami。

開店不到半年,書店儲了不少書客,也有女書客走到書店向Minami 訴苦。(趙曉彤攝)

這就是界限書店開業之初、疫情期間的故事。雖然Minami 和Sam 都覺得因為疫情而取消了很多活動,原本很想做的事,「給讀者不一樣的閱讀體驗」,暫時做不到,也因為沒有了實體活動的部份,而令Minami 感到讀者之間沒有像她想像一樣「緣份配對」起來。疫情終於緩和,她構思了很多閱讀活動,「見到佢哋(讀者)由心而發嘅瞳孔放大表情,就會好開心。」

疫情期間,Sam 最憂慮的是Minami 的精神健康狀況,擔心她如果過勞,或者病倒,他就要回來看舖了。他倒不是很擔心店舖的生意額。

「我成日覺得只要方向啱,其實你係唔會行錯,你向住太陽行,你好難行去南邊或者北邊,你只會行去東邊或者西邊。」阿Sam說。

反而表面上樂觀活潑的Minami,原來才是較多憂慮的那人,「嗰段時間好憂慮,一返書店就會擔心今日有無讀者上嚟。」

不過她說:「雖然有憂慮,但你面對緊個挑戰,你唔係就係要諗個方法面對咩?反而呢啲時候,你諗到可以突破疫情而仲可以有人嚟,唔係更加有成功感咩?」

店長Minami (左)與阿Sam 彼此是大學同學,同是編輯出身。他們同一理念,以書結緣,促成「界限書店」。(趙曉彤攝)

趙曉彤

畢業於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,從事寫作及文學相關工作,著有訪問集《織》(2017年)、小說集《步》(2018年)、散文集《翔》(2021年)及小說集《一》(2022年)。深信文字可以讓我們看見更遼闊的世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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