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有圓缺 由牆內走出牆外的陪伴者

米米離開更生中心之後,更珍惜與母親相聚的時刻。(吳泳霖攝)

相比起香港這個地方,她說自己其實比較喜歡香港人。就像當時步出法庭外,街坊送上一堆零食。雖然只有一面之緣,卻足夠讓她念念不忘。

去年8月,米米(化名)被裁定非法集結罪名成立,即時還柙。送往更生中心前,先押至中轉站的西九龍裁判法院。她在囚車上,清晰地望見窗外的景色,除了一座座建築物外,還有一班不相識、默默的支持者在馬路旁等候。從窗外看到微弱的光,一句句簡短而有力的呼喊,聲聲入耳。視線不其然被外面的一切帶著遊走,在車上的懲教職員用凌厲的聲線說:「唔使理,向前望。(不用理,向前望)」

當時年僅20歲的米米,原本選擇從事幼兒教育工作,無奈準備升讀大學三年級之際,正是罪成的時候。往後能否繼續申請教師牌照,仍是未知之數。未能順利完成學位,後悔嗎?「反正我對香港教育制度都冇咩希望」,她放棄完成幼兒教育課程。對攝影滿腔熱忱的米米,未來希望轉讀電影課程。

她憶起在犯人欄裏,一位庭警站在她的身後,米米不敢四處張望。不過從眼角看見座無虛席,認識的人都有前來,「其實都好開心。」

在囚車看到有人支持,對於在囚者是一種慰藉。(《誌》資料圖片)

宣判罪成一刻,她心裡份外平靜,「這樣也好,可以快點結束,不用再心掛掛 (心一直憂慮)。」回想2020年11月初,米米接到一通電話,得悉自己即將被起訴,整個人沉了下來,當刻只有忐忑「即係點呀?我係咪要坐監啦?」母親聽到這消息後,米米猜她其實也害怕的,但她卻安慰自己,「你又唔係殺人放火,衰政治咋嘛。(你又不是殺人放火,只是犯了政治罪罷了)」

在一年候審期,米米內心的種種疑問油然而生,她開始了解和向身邊人查問有關更生中心的情況。「到底更生中心是怎樣的?」「在更生中心要做些甚麼的?」

學習成為溫柔且堅定的存在

走進陌生的地方,米米形容自己性格「腍善」(與人為善),因此曾被其他在囚人士欺負。她說姑娘有晚要求「舊人要教新人步操」當時與米米同房的女生就要求她「Mark time (踏步)幾千下。」米米當初不懂得如何清潔風扇,換來一句「下?你二十歲人都未識拆風扇呀?」無論自己多想堅強起來,面對別人的批評和責罵,還是會潸然淚下。

米米在網上發現很多「細女」在網上搜尋更生中心的資料,她願意提供資訊,做她們的陪伴者。(吳泳霖攝)

「你又喊?喊咩呀?」半年在更生中心走來,米米學懂「唔啱就會反駁」,決意要為自己爭一口氣。朋友看見這情景,就跟她說「你真係勇敢咗。」

米米成為溫柔且堅定的存在,「反正坐監都經歷過囉。」以後再遇到任何事都能好好面對。

珍惜中秋在牆內與家人團聚

在這段期間,有遇過讓你失望的事嗎?米米提到有一個朋友,一直以為她只是觸犯「限聚令」,更問到「唔係守行為就冇事啦咩?」確實讓她有點失落。但凡事有得有失,現時她會說「願意陪自己上庭的朋友更為重要。」

而家人的陪伴,成為她最大的支柱。每逢周末,家人會輪流前來探望米米。在更生中心,只能透過一板之隔與家人見面。雖然有膠板擋著,但米米還是會聞到家人的氣味。

臨近中秋節,福利官舉辦親子活動,容許一位家人入內一同參與。米米終於能與母親近距離相聚,她在「搓湯丸」的同時,把握能與母親聊天的每分每秒。

在活動最後的五分鐘,福利官提醒「剩低最後5分鐘,把握機會同屋企人攬下啦。(把握機會跟家人擁抱吧)」她擁著母親,眼淚隨之落下。長時間離開,走出牆外後米米可以不用隔著膠板與母親相見,份外珍惜。

陪伴對牆外的人十分重要。(《誌》資料圖片)

「我想用過來人的身份陪伴他們」

在離開更生中心後,米米發現很多年紀相若的準「細女」1 ,這些準備入獄的同路人,在網上想知更多牆內的資訊,米米希望以個人身份解答她們的疑問。

有朋友問過她會否想離開香港,她笑笑回應「哪有錢?」一秒後,米米突然認真地說「但我又唔捨得呢度,(香港)始終係我出生地方。」

她語帶不甘地問:「為甚麼是我們要離開?」米米不想往後沒有真正的香港人在這裏,而選擇成為留下來的人,用過來人身份陪伴他們走這段路。「有手足判十年八載,若然我們離開了,他們怎麼辦?」

引用/參考資料

  1. 「細女」:女性青少年在更生中心的暱稱

吳泳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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