理大外圍暴動案213份之一 電工學徒入獄前呷一杯凍檸茶的光陰

理大外圍暴動案一共拘捕213人,電工學徒Oscar是其中一人。(誌插畫)

12月3日理大外圍暴動案判決,13名被告暴動罪罪成,第3被告電工學徒劉家樂(Oscar)判囚5年。

回到Oscar判刑前的一天,他喜上眉梢對記者說,「那種感覺是,那一天終於來到了,終於有個了斷。」在後父的電器公司擔任秘書和電器裝嵌工人的Oscar,今年26歲,自2019年11月19日開始,每天晚上宵禁準時回家,事件發生至今已超過1000天。在這1000天當中,他說首半年感到沮喪,前路茫茫,不知何時入監牢⋯⋯

等了約莫180天之後,Oscar開始平常心面對生活,兩年前結識現任女友,如常放工後打桌球,如常在辦公之地荔枝角散步到石峽尾的家,家裏多了一隻叫「籮底橙」的布偶貓 。在入獄前生命中多了兩個成員,他說一切隨緣,說到底還是想「出到嚟(出獄)可以繼續一齊」。他期盼在家中,貓在,女友也在。

外面是大一點的監獄,都是一樣

身高六呎的Oscar皮膚白晳,身上噴了少許古龍水,戴黑框眼鏡,耳側頭髮鏟青,束短髮,斜孭一個LV袋,穿上Nike波鞋,是一個彌敦道擦肩而過的尋常年輕人裝束。記者在夏天開始約了Oscar做訪問,他在冬天回覆記者,可以在午餐時間受訪。Oscar明天暴動案判決,24小時之後他可能一樣身處工作地點荔枝角,只是轉了在收押中心。

坐在青山道一間茶餐廳,他叫了一杯凍檸茶。

「既然已成事實,點解唔嘗試接受佢⋯⋯其實都是在香港。正面去想,我會當(坐監)係人生嘅一個新章節」,Oscar呷一口凍檸茶後說。

Oscar生於破碎家庭,父母早離異,做生意的父親早年回內地,另組家庭。他與母親於千禧年由內地申請來香港,Oscar高中出來打廚房工,由學廚做起,母親見兒子失去人生目標,遂介紹兒子到男友的家電公司工作,他負責執貨、點貨、打價錢、做文書,也兼做電工學徒。Oscar學習替客人裝嵌冷氣機,有時替公司處理文書工作,甚至到屋邨樓下「派傳單」,他也不介意。他說,生父在離婚前見面「廿隻手指數得晒」,父親也不知他有官司在身,亦「無乜嘢同佢講」;後父是他的老闆,是「員工同老闆的關係」,人生中的兩個男人,甚少交流。

理大外圍暴動案一共拘捕213人,電工學徒Oscar是其中一人。(誌插畫)

成王敗寇 只有接受

過去3 、4年,香港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,劉家樂自言對政治無感,對於2014年雨傘運動、2016年本土運動無感,連梁天琦的事也感動不了他,近年驟時間「嘭一聲,覺得好有問題」。他只是理大外圍案213名被告中其中一人,突然成為被告,Oscar形容由被捕到上庭,「沒有參透甚麼大道理,只不過係多咗一件事發生 」。記者問他,2019年前他是不是稜角分明的年青,他淡淡然說:「我本身個人冇咩稜角,有都被磨走晒啦,可能想有角嗰陣,都已經不能有稜角吧」。

Oscar最大的興趣是桌球,欣賞傅家俊的球技,工餘經常到荔枝角商場的桌球室打波消遣,打到凌晨便戴著耳機步行回石硤尾。他說平日的活動範圍離不開於彌敦道,自言「去西貢當去咗旅行」的Oscar甘心一直在彌敦道步行,如果不是結識了女友,他從沒有衝動出外旅行。

在入獄前,政府推行「0+3」(註:取消入境酒店隔離措施),港人如「放監」出外旅遊;移民潮不絕,社會充斥無力感,這種沮喪的氣氛,Oscar深深感受到,「現在的香港政治氣氛,是成王敗寇」。入獄確令人感到絕望,2、3年出獄之後,前途依然迷茫,「根本做不到甚麼,不如安然接受⋯⋯你都改變唔到。一是選擇離開香港,如果不是,唯有接受它。好矛盾的,是自己呃自己,我相信好多人都係咁。」

Oscar手上凍檸茶飲到一半,他坦言明天好有機會去荔枝角「另一個地方」,但依然樂觀:「對於好多人嚟講,無得去旅行已經係坐監,視乎怎樣介定;香港本身就係一個監獄,我只不過係再去一個特定嘅監獄唧。」

女友和籮底橙

跟很多年輕人一樣,Oscar在網上結識朋友,兩年前他在網上認識了女友,在他的生活泛起漣漪。與女友結識初期,Oscar沒有告訴她有案件在身,結識了一段時間,他坦誠地告訴女友他有可能因暴動罪入獄。「我估佢(女友)都好矛盾,講又講過,(女友)等可能等到,但唔知等到幾耐⋯⋯ 我覺得,你要等就等,等唔到我都唔會介意,呢個係個人選擇嚟」。話雖如此,Oscar仍然想出獄時一家「齊齊整整」。他牽掛的除了女友,還是新養的布偶貓「籮底橙」。

Oscar愛貓「籮底橙」。

Oscar笑言,「籮底橙」剛出世時可能未開眼,樣子「好肉酸」,無人要,他平價買下,按著小貓的身世,將牠改名為「籮底橙」,平日以「橙橙」相稱。劉與女友看著「籮底橙」漸漸長大,「橙橙」睜大一雙大眼睛,一副惹人憐愛的樣子,治癒一家兩口。

入獄前一晚,記者問劉,如果真的無罪釋放,在香港最想做甚麼?Oscar說,他的人生沒有遠大目標,凌晨打完桌球「搭巴士會嘔,坐的士我又唔想嘥錢」,未拍拖前他習慣一人散步回家。「最想做的事,是在凌晨由荔枝角沿著彌敦道一直行,一直行⋯⋯,只是一晚已夠。」

關震海

HK FEATURE 誌 — 獨立記者/ 創辦人/主編|國際人權報道、專責《誌》日本社會專題、《誌》責任編輯

黎𧘲妤

《誌》 實習記者

返回

陪你倒數 獄中看見海 暴動釋囚2023回望卡夫卡

繼續

首宗經審訊定罪理大外圍暴動案  二人「零裝備」官以「環境證據」判罪成囚5年

最新

真槍實彈案  War Game青年以亞氏保加症抗辯

2018年12月31日,串謀謀殺前空少「哈比人」的本土小說家蘇翰韜於香港國際機場二號客運大樓被捕,串謀謀殺和串謀無牌管有槍械及彈藥罪罪成,重囚27年。蘇翰韜以外,同案還有3名同黨被捕,包括蘇緯軒、翟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