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漢肺炎疫情持續,莘莘學子復課無期,中、小學以及大專學界紛紛改為透過網上平台學習,惟幼童的年紀尚小,停課之後他們的學習支援和環境成疑。昔日充滿笑聲、喧嘩聲的課室,驟然熱鬧不再,踏入三月,陸續傳來幼稚園宣布結束營運的哀號。
隨部分感染個案來自群組聚會,政府在三月二十七日的記者會上公布,翌日起實行「限聚令」,禁止四人以上在公眾地方聚會,然而工作場所可獲豁免。席間有記者提及,坊間有部分 Playgroup(兒童遊戲小組) 仍有運作,遂問特首林鄭月娥 Playgroup 會否「跌入工作間的豁免」,林鄭月娥反問記者「什麼叫 Playgroup?細路仔(小朋友)玩果啲?」,經記者解釋後,林鄭才指「不鼓勵這些場所繼續營運」。

沒有學生上課,擁有八年從事 Playgroup 老師經驗的朱淑敏(Gogo),即使面臨經濟壓力的隱憂,比起金錢,她最想得到的反而是社會對Playgroup 的一份肯定,「我不想大眾覺得 Playgroup 只是一個玩遊戲的地方」 。
個體戶Playgroup導師,在亂世下開辦自己的Playgroup,上完新年前最後一課,留下小孩新年的喜氣洋洋畫作,Gogo凝視空空如也的 Playgroup ,每天擦乾淨玩具,「唉,好想這裡再有小孩子的笑聲。」
記者:劉愛霞
攝影:關震海
還一個開心童年
現今社會盛行「贏在起跑線」的風氣,學童被逼追趕學習指標,原本在機構擔仼 Playgroup 老師的Gogo,去年十月起自立門戶,成立「初心學園」,分別設有親子班及興趣班,服務十五個月至六歲的小朋友,透過遊戲和生活化的教學,讓小朋友有伸展筋骨、社交接觸及親子共融的機會,主張小朋友應該從愉快中學習。Gogo 稱,擔任Playgroup 老師是她的夢想,「我自己給自己的責任,是希望他們(小朋友)開心地從生活中學習」。
為了讓子女提早適應幼稚園學習節奏,不少父母都會在兩至三歲前安排小朋友上分離班(讓小朋友適應與家長分開的班別)或學前預備班(俗稱N班)。Gogo 說,分離班提供類似托兒所的服務,家長只是放下仔女給老師。Gogo 指她的Playgroup 不設這類型的服務 ,「我不想商業化,我好希望可以保持自己初心,用自己良心教育我的小朋友,就算現時的環境,也不會收『分離班』,希望父母可以看著小朋友成長」。

現時幼稚園的課程設計艱深難明,Gogo 說幼稚園的學習內容不再是「A for Apple」的年代,而是「A for Astronaut」,他們帶回家的勞作功課已經變成是家長之間的競賽。她聽聞過小一面試考核,是遮蓋了地鐵站的名字,要求小朋友說得中該站的名稱。
Playgroup 成為了小朋友知識競賽前的練跑場,Gogo 不同意這種學習模式,要營造一個愉快學習的環境,要小朋友思考,自己畫畫,跟小朋友學習相處。「小朋友會畫到好似畢加索咁,但媽媽會覺得好靚,我都會覺得好靚。無人是完美,老師也可能係不完美,但是我要他們親手做,自己做的東西就是最好」。
求變下的堅持
這種教學初心,深得不少家長青睞,可是夢想很快破滅。Gogo 的Playgroup 位於葵芳,課堂實行小班教學,每班大約四至六人,農曆新年前,收生大約四十人。疫情爆發,政府未公布任何停課安排前,Gogo 早有顧及學生健康的覺悟,年三十(一月二十八日)上完該月最後一課後,就自行決定停課一星期。後來疫情肆虐,開學無期,怎料「一路都延遲,一路都延遲」,Gogo 知道這段時間家長和小朋友留在家中成了「困獸鬥」,造成不少家庭問題。「家長情緒好差,夫婦之間情緒好差,小朋友的親子關係也好差」,起初她感到不知所措,有家長打給她救助,不知如何教導。
停課之後要面對的便是租金及自己的工資,由一月捱到三月,Gogo 坦言已捉襟見肘,因為預繳學費的費用,可退款的款項她都經已退款,「我相信(這段時間)大家都不容易,既然我給不到服務你,那我會退款給家長」。Gogo 說得悉有部分幼稚園亦有透過Zoom 來上課,有家長向她反映,「其實小朋友聽不到老師講什麼,小朋友個個都在大叫」。

Gogo 指,身邊的朋友也有向她提議,「喂,你做(Zoom)啦,出面坊間都做,不做你如何收錢?你收得一百元得一百元啦!」,Gogo 最後拒絕。她絞盡腦汁思量應變方法,每天花兩個多小時製作YouTube 說故事,幫助家長換取休息時間。Gogo 轉述家長對她說「(小朋友)識唱你入面首歌,他/她懂得講你講的故事」,Gogo臉上滿掛笑容說。
在沒有曙光的道路上堅持
政府公布的第一輪抗疫防疫基金,主要惠及的是零售及飲食等界別,屬於私人機構的幼兒教育可謂不被看見,更遑論是不受《教育條例》及《幼兒服務條例》規管的Playgroup。特首不知什麼是Playgroup,Gogo 聞後無言:「政府不幫,我只有靠自己,但靠自己,我實在不知道會怎樣,說真的,我對政府無什麼期望。」
若果真的得到政府的資助,意味Playgroup是要走進一個制度,但同時,這個制度會帶來掣肘,例如對師資的要求規定、要交報告,她說,「那種規範好似跟幼稚園無分別,這是我不喜歡的」。長遠而言,Gogo 更想得到的是一份肯定,「我都是一位老師,為何你覺得我不是一位老師?一個比幼稚園老師早發現學生的問題,或者早發現他們的需要」。

回歸現實,疫情剎Gogo 一個措手不及,Playgroup 在二月時幾乎零收入,到三月才有限度地為三、四個學生作「一對一」上課服務,主要由Gogo 丈夫的工作收入來支撐,面對供樓供車的壓力,今個月的租金仍是未知之數。問及結業的「死線」,Gogo 說起來淚水奪眶而出,無奈地說:「如果到最後,真的冇辦法,我不會後悔,我盡了力,可以交代到自己,交代到佢(老公),交代到學生。老師真是盡了力,無辦法再經營下去。但是,如果我可以選擇,我會撐到最後⋯⋯。」
Gogo 在地上抱起一個木製假時鐘,鐘上畫上兒童一筆一筆的畫彩,色彩斑駁。課室內真實的時鐘正為 Gogo 每日在倒數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