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香港同志影展.印度篇】誰說同性戀沒有好結局?Bollywood以電影平權 嚐「松果之味」

印度電影《松果之味》(Pine Cone)於第34屆香港同志電影節首次上映,導演Onir向《誌 HK FEATURE》分享印度平權的崎嶇路,當中甜苦與共,猶幸同志們是堅靭的「松果」,在從前同性戀被刑事化的黑暗歲月堅持說出自己的故事。

電影人Onir是印度性/小眾的電影標誌,2018年他製作的《We Are》涉男軍人同性戀而被禁播;早前的男同志愛電影《Shabh》被評為「成人級」;《I Am》更是男同志被警暴對待、被勒索的故事,題材敏感

Onir說,印度的同志電影一直被政府、宗教組織以及警察視為打擊對象。性 / 小眾電影被審查、被列為禁片、被要求刪走情節,在印度是等閒之事。目前印度社會愈包容性 / 小眾,這些電影就愈難上映。前路縱使難行,Onir認為同志要時刻警剔,不要讓社會倒退。

以性/小眾角度呈現愛與慾望

松果意味著長壽、堅毅。Onir的新作《松果之味》是一部講述主角成長過程的小品之作,講述主角Sid,由青澀的初戀到刻骨銘心的背叛,最後找回自我的故事。Onir表示,2018製作的《We Are》因講述男軍人與平民的同性愛情故事而被印度國防部頒令禁播,令他感到憤慨,繼而開始籌備另一部性 / 小眾的故事。

「我希望拍一部不是從異性戀視角出發的電影,你知道現時大部分有關我們的故事都是令人傷心、抑鬱、黑暗的,但我的人生除了挫折與困難之外,我也曾經歷快樂,即使在一段失去了的關係中,也有我珍視的時刻。」Onir說。因此,在企鵝出版集團(Penguin Books)委托Onir撰寫自傳《I Am Onir & I Am Gay》時,他藉此以自己的人生經歷構思一個虛構的故事,從性小眾的視角去呈現他們的生活與慾望。

主角Sid與初戀Derek經常在寺廟附近嬉戲,Onir希望表達的是,宗教信仰無阻性小眾的自我認同。

作為Onir的「半自傳」(semi-autobiography)故事,《松果之味》將主角Sid的職業設定為電影製作人,以倒敘法講述Sid在長大後失去對愛情期盼的原因。Sid的情路並不平坦,年輕時愛上的第一個男生因恐懼自身的性取向而離開了他,其後在交友網站認識的男友背叛了他,在戀愛路上不敢前行。

松果是Sid的初戀贈送的禮物,陪伴他人生起跌。Onir表示,小時候在不丹居住,四周被松果樹圍繞,「松果主要象徵Sid的初戀,但於我而言,是一個我愛過的人給予我一顆松果,在我失去他的時候,但這顆松果依然象徵著我最珍視的回憶。」

電影作為平權的缺口 

在印度拍攝性/小眾電影,有著坎坷的歷史背景。1860年制定的《印度刑法》第377條,同性性行為是刑事罪行,最高可判處終身監禁。德里高等法院(Delhi High Court)於2018年推翻實行了136年的殖民刑法,並廢除了第377條刑法,將同性性行為非刑事化。

Onir在刑事化之前,冒險拍同志電影。2005年推出首部作品《我的兄弟尼基爾》(My Brother… Nikhil),「在我製作第一部電影後,我心想:幹!我可能會被審查。」他坦言自己是幸運的一群,雖然主角是男同性戀者,觸碰社會禁忌政府仍評為「普通級」(Universal),讓不同年齡層的觀眾可以看這齣電影,自此《我的兄弟尼基爾》成為一部標誌性的同志電影,亦是推動平權運動的力量。

近年Onir發現印度有個怪現象——隨著印度社會對性小眾開放度的提升,性/小眾電影便愈難上映。除了2018年《We Are》鬧出禁片風波,2011年的《I Am》令他獲得兩項全國性電影獎項,但他卻要花半年時間與電影證書評委會(Film Certificate Board)斡旋,評委會要求他修改21分鐘的電影內容;至於2017年製作的《Shabh》(夜晚),Onir也花了1整年時間通過審核,最後因電影有大量男同性戀角色而被評為「成人級」(Adult certificate)。

Onir表示,拍攝《松果之味》大多的困難在於尋找資金與選角,不少演員都臨時卻步。

製作《松果之味》期間,Onir一度出現資金和選角的問題,不少演員最初答應演出,當提及到親熱場面,便馬上拒演,「演員會說:『家庭無法接受』、『如果那角色是女生會令我舒服些』,但拍電影不是要享受,而是要演戲!」Onir也曾邀請知名演員拍攝,但他對於演員的心態感到不滿,「他們說自己已經做過一個同性戀角色,甚麼是『一個同性戀角色』,人性有千百樣,沒有人會這樣說的,就好像他們已經為這個群體付出了,人們便要一直感謝他們一樣。」

Onir 向記者剖白,多年來他堅持拍性/小眾電影,「不只限於接納與被控,而是想更向前進一點」,拍電影除了為糊口,更重要的維護自己的身分認同,平權的事「不能在推進後又後退。」

Onir(左)相信電影可以為平權找到缺口。

刑事化讓性小眾「透明」:渴望有人說出我們的故事

Onir作為一名已出櫃的寶來塢(Bollywood)導演,他說要面對的不只拍攝電影的困難,在同性戀刑事化的國家生活多年,自己也曾受到警察的言語侮辱。電影《I Am》是有關男同性戀者被警察暴力對待、被勒索的故事,Onir表示在同性戀非刑事化前,警察經常要挾性/小眾群體,稱要將他們關進監牢,有警員以言語或肢體暴力對待他們,更會以法律勒索。

「被視為罪犯,讓性小眾變得不被看見。」Onir說。

《松果之味》是一部講述主角在三段戀情中的掙扎與成長,比起表達性小眾的困境,多是關於性小眾的自我認同與心境改變。

雖然同性戀非刑事化,但印度的同性平權之路從未停步。Onir表示自己一直為平權發聲,「這是印度一個奇異的地方,我們擁有民主,即使面對刑法,我們還有機會遊行示威,爭取權利,向法院上訴。」Onir舉例說,即使在2013年,印度最高法院曾推翻德里高等法院的同性戀非刑事化,但依然引起了社會的討論。

Onir指出,當性/小眾被視為合法公民後,便有更多性/小眾選擇「出櫃」,企業又會協助推動同性平權。儘管他們還會受到反對派的惡意攻擊,但人們還是繼續抗爭,「他們正在『出櫃』,他們在要求對警方的審查,也要求對學校審視相關的欺凌個案。」Onir認為非刑事化最大的改變是性/小眾更容易爭取權利,印度現時已有不少城市小鎮都有同志遊行、設立同志酒吧、變裝表演等。

恐同聲浪不斷 需時刻警剔

不過,印度依然是個「衣櫃國家」,性/小眾的反對派想盡辦法打壓他們。Onir指出,社會接納程度提高,但並沒有減少性/小眾被警方勒索,其勒索的手段只是由「拘捕」換成「向家人曝光其性取向」而已。Onir看過一則新聞,提到警方衝入一個性/小眾派對,誣衊在場人士吸毒,他們拘留勒索,「當我們愈能爭取生存的空間,便會有更多的對抗勢力。」

此外,Onir指出在印度宗教仍是性/小眾群體主要的反對勢力,因宗教是父權主義下的產物,具權勢的男性會藉此控制被認為是異端或低下階層,包括女性與窮人。Onir笑言:「我曾經參加一個直播論壇,在場有一名基督教牧師、一名穆斯林領䄂與一名印度教祭司,他們聯合起來攻擊我。我在想,好吧,你們本來都討厭彼此,但現在卻又聯合起來。」

寶來塢知名出櫃導演Onir於今月來港參與《松果之味》影後談。

在Onir的角度,宗教不應成為自我認同的障礙,他亦參加了一個穆斯林性/小眾計劃,目的讓他們明白有信仰宗教的同時,也可坦誠面對自己的性取向。

他引用了《松果之味》Sid對初戀Derek所說的話:「如果我們是錯誤,為何神要創造我們?」(If we are wrong, why did god create us? )

面對恐同聲音,Onir表示必須時刻警惕,不應認為已達到目的地,必須繼續前行,好讓印度的同性平權步伐不會倒退。他有感香港的社會環境與印度相似,他告誡道,香港已回歸中國,而中國不太接納性小眾群體,所以存在一定風險,「我知道的是,香港無法再以示威爭取權利,但印度還可以。」

特別鳴謝場地提供:Lemna Of The Alchemist

劉彥汶

社會專題記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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