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家者維權記 濁水中的救與贖 覓羊人吳衞東:一百隻羊以外,尋找一隻失喪的羊

「如果一個人有一百隻羊,其中一隻迷失了,難道他不把九十九隻留在山上,去尋找那一隻迷失的嗎? 」

社工 吳衞東

97金融風暴後,負資產流落街頭者眾,社區組織協會開展無家者服務,社工吳衞東三次帶領無家者打官司告政府,其事跡被改編為電影《濁水漂流》。

21年來吳衞東慇慇懃懃穿梭海旁、碼頭、隧道、公園、天橋,露宿者說「東哥」前「東哥」後,連公園保安也向他打招呼,無人不曉。遲來的公義未至,更多人在公義到來之前先殉道。在這個時代跟社區行動者談盼望與無力,吳衞東站在城市的邊緣,說了一個《聖經》故事,他像一個牧羊人,尋覓那一百隻以外,流浪的、失喪的羊。

濁水漂流
電影《濁水漂流》劇照

2012年最冷的清場夜

李駿碩執導的《濁水漂流》,以2012年露宿者打官司為藍本,戲中「社區服務協會」跟現實中的「社區組織協會(社協)」,僅是兩字之差。現實中率領無家者抗爭的不是素淨女孩,「真人版」社工是聲音沙啞的吳衞東,他替露宿者維權多年,早已銀髮盡現。

社協辦公室座落於海壇街,與公園僅是一街之隔。該處車房、五金回收舖櫛比鱗次,近年地平線上連環冒起海珀、愛海頌、傲凱三個市建局重建項目,還有私人發展商的悅海軒、海柏匯等等。拔地而起的新煥大廈,緊隨的是該區租金飆升,還有入伙前,浪接浪的清洗「太平地」,趕走政府眼中沒有價值的無家者。

深水埗是基層居住的地區,近年官商力推重建恐帶來仕紳化、豪宅化,電影寫實地呈現出的推土機下的風光,其實有家無家,彷彿都無處容身。

天寒地凍的2012年2月15日,食環署以洗街為由,在毫無通知下清除40多名露宿者的家當,當中受害者有陳志祥,人稱祥哥。

「嗰時我同十幾個弟兄瞓緊覺,突然被人踢醒,踢咗三下。有個軍裝話係例行循查,喝我哋即刻走,就連身上物件都唔畀帶走。」祥哥說。

個人物品被推上垃圾車,令這位前大佬霎時火冒三丈起來,跟酒鬼街友張木倫,爬上垃圾車取回家當,反被沙展唬嚇以偷竊罪拘捕他。「錢財身外物,不過『老身』(身份證)都無埋就麻煩些,捉到要返差館。」在攝氏11度的夜裏,一眾露宿者衣衫、床鋪盡失,木倫連鞋子也被丟掉,唯有赤足等待天明。他們翌日找東哥幫忙,「東哥話無計,唯有告政府,咁咪告!」於是,一班流浪漢開展了漫長的官司,亦為《濁水漂流》的故事藍本。

至死也等不到一聲道歉

2012年通州街開先例,四個部門聯合清場,沒有任何風聲,清場前預早貼出告示,是留情面的做法,也是法律規定:《公眾衛生及市政條例》規定執法部門移除佔路物品時,須事先通知。食環署代表在庭上反駁,引用《廢物處置條例》清理街道,毋須事先通知。

當年組織街友上庭不太順利。一些流浪漢與家人尚有聯絡,擔心家人知道他們露宿街頭,他們都不願出庭作證,40人七除八扣,19人拉雜成軍上庭,有時連他在內只得7人上庭,吳衞東說「仲要次次唔同人」。無奈他們不到庭,亦不選擇由社協代表應訊,即使代表也未必獲批,意味着自動放棄追討權利。

他們向政府索償3,000元,須呈上被丟棄的物品清單,列出價值,而且證明其真實存在。身份證可以補領,惟獨是祥哥陳年跟妻兒的生活照,物輕情意重,多多錢也賠不到。

相隔多年,有份索償、年屆69歲的祥哥對庭審情形依然歷歷在目:「上court三至四次,律政司代表覺得係伙記(警察)錯,唔代表政府都有錯,話香港政府唔會道歉,唔係就無晒威信。連個官都炆,點解肯賠錢,唔肯道歉?梗係嬲啦!」

索償者之一 祥哥

案中露宿者之一海哥似他們發言人,受訪時豪言:「就算政府淨係肯賠一蚊,都係贏。」祥哥跟吳衛東拉橫額,高呼:「露宿無罪!滋擾無理!」吳說,露宿不是犯法;政府部門未給予足夠時間通知,侵奪私有產權,才是徇職枉法。

開審大半年後,打過6堂,律政司一方始願意庭外和解,向每名無家者賠償2,000元。裁判官表示,小額錢債審裁處只能追討索償,無法要求政府作出道歉。

https://youtu.be/Dive0mfX_UM

當初19名索償的無家者中,2人已離世,至死都等不到一聲道歉。逝者是梁志明和陳健明先生,那年林國璋牧師等人在橋底辦追思會,祥哥在內的一眾街友也有出席,吳衞東說起往事,難免傷感。

《濁水漂流》中的何姑娘(蔡思韵飾)問堅持追究的露宿者輝哥(吳鎮宇飾):「一句道歉係唔係真係咁重要?」現實中的吳衛東走遍區議會、食環署、民政署、警署、社署追究清場責任,尋求當權者承認錯誤,他語帶狠勁:「我們不是乞求施捨,是要尋求尊嚴。」

被「優化」的都市邊陲

吳衞東難忘2012年打官司一役,有港灣豪庭居民打電話罵他:「吳生,你真係好心做錯事,你知唔知供緊樓有幾慘?寄生蟲唔使畀錢都有得瞓,好唔公平。」幫助油麻地渡船街街友,又會被駿發花園的居民罵。他覺得這些人像是柏楊筆下的「醜陋的中國人」︰憎人富貴厭人貧,眼不見為淨;又像《聖經》中圍觀釘十字架的烏合之眾:「他們所做的,他們不知道。」

他們常說露宿者有礙觀瞻、影響市容,吳反駁,事實上街友極不願意聚居於多人路經的地點,成為社會大眾注視、獵奇的對象。

如果能夠選擇,他們寧可棲身於城市邊陲,易於入眠的燈火闌珊處。像一潭混和著煙蒂和青苔的死水,靜靜棲身在下水道裏,濺不起一點浪花。就像電影的靜止的鏡頭述說著城市的,追求「優化」「美化」的城市中,向上爬才是價值,美麗新香港容不下半點濁水,誓要將其洗淨抹去,最後送到堆填區。

起初他們居於通州街,2012年冬天「家園」盡毀。他們搬到楓樹街球場,待晚上關燈才到無人看台睡。上兩屆深水埗區議會豪花過百萬,裝設鐵閘圍封,聘請保安看守:「公共空間用來做乜?如果11點後無人用,何不讓露宿者使用?」

時任警隊指揮官、油尖旺民政專員與民建聯區議員楊子熙合照,拉着一幅「不容許吸毒人士於橋底聚集或露宿」橫額,個個笑意霪霪。(雷日昇攝/社區組織協會)

後來他們搬到油麻地渡船街,遭五次清場。被迫遷至澄平街隧道一帶。2015年7月31日,跨部門以「清潔街道」為名故技重施,引發無家者第二次告政府。吳衞東仍憤憤不平:要到達某些位置要違法過路4次,露宿者於人迹罕至的廢置用地上睡覺,能阻礙誰?

部門又在橋底鋪滿石柱、尖卵石,甚至擺放巨型花盤陣,桁一張床都舉步維艱。最終他們到丟空的通州街搭起木屋居住,橋底曾發生大火。2019年冬至前夕更出動防暴警察清場,吳說:「可能出慣咗(防暴警)。」

告政府是現在進行式

街道上男性佔多,但在床墊上、帳篷內、雨傘後都能窺見女性身影。

恤著俐落短髮的小碧姐,是其中一名與政府打官司的無家者。她戴着一串復古的銅色鎖匙頸鍊,藍色布衫襯藍色紮染長褲,在街上擦身而過,儼然想像不到她在通州街露宿。小碧姐笑言自己「男仔頭」,不覺得女性身份帶來麻煩。天時暑熱,她會到公園的洗手間沖身、梳洗。

有人批評《濁水漂流》中的素顏演出的李麗珍,作為無家者陳妹「太過光鮮」。不過正如坐監也有方法淡掃娥眉。走一轉通州街,你會發現瞓街,一樣可以打扮得企企理理。

濁水漂流
濁水也可盛放金蘭,小鳳因交通意外坐輪椅,跟阿珍露宿時結識,兩人相依為命,直至一起上樓。可惜小鳳過身時,阿珍身在獄中。是電影中珍妹和蘭姑的原型。(電影《濁水漂流》劇照)
小鳳在油尖旺舞廳跳出一段烈火青春,後來販毒來回牢獄,租不起劏房索性露宿,在街頭遇上阿珍,願意推坐輪椅的她一起步向夕陽。(林振東攝/社區組織協會)

中大社工系黃洪2018年研究,通州街橋底的無家者中,近四成表示有濫藥習慣。吳衛東說,即使是上庭追討的無家者中,不少也是癮君子,就如戲中的輝哥,祥哥初時食「煙仔」,用錫紙包著吸食白粉,「high到好似上咗天堂。」後來一試沉淪。如今成功戒癮多年,他不免輕歎:「好多人咁就一世。」

瞓街、撈偏、吸毒,無家者被貼上負面標籤,吳衞東說,很多無家者從沒隱瞞自己的罪過:「每個人也有陰暗面,每個人都是罪人,只是被看見與否。」他說,長年為弱勢社群勞碌在外,疏忽家庭責任是他的罪,「這不代表他們不應享有人權,不被視為人對待。」深層次問題是他們自我沉溺,自我放棄:「他們質疑、放棄自己,如果我們都放棄,咁做咩社工?只是更加證明社會放棄他們。」

金盤洗手的前大佬

電影中由吳鎮宇飾演的輝哥,一部分靈感源自祥哥的故事。

祥哥少時流連荃灣區,跟大佬撩事鬥非,16、17歲開片時「冧友」受擒,誤殺罪成,少年時入沙咀還柙、後來轉到「麻省」、「祠堂」赤柱監獄。祥哥意氣風發,在獄中仍有一班兄弟使喚,好打不平、講求面子的性格,讓他在獄中與「老職」(懲教職員)屢生衝突,試過在獄中召來100人打大交:「唔忿氣被人屈,加咗幾次監。」最終他坐牢35年。

《濁水飄流》劇照

走出監獄高牆,妻離子散,在街上無人認出、無人問好,風光一時的大佬流落街頭,在毒海中偷生,結果在監獄和街頭之間不斷輪迴。直至2012年通州街清場,一場官司逆轉人生。

祥哥和另一位有份打官司的無家者,獲房署職員約見,提出以特快上樓作為交換條件,換取接受賠償撤控:「聽到我都好開心,有無咁so(着數)先?返去同班弟兄講,個個都話我傻仔,竟然信政府?佢哋個個都唔制。」最終祥哥接受2,000元賠償與政府和解,現居於葵涌屋邨。

現實中沒有英雄,祥哥不過是個上樓心切的平凡人。殉道式的悲壯結局,只能留給電影。

當年露宿者告政府轟動一時,登上報章頭版,祥哥是少有願意拋頭露面受訪的人。失散多年的弟弟看到報道,透過組織聯絡上他,更在社協出版的攝影集中,寫下祥哥的故事。祥哥戒了毒、金盤洗手,打官司後獲大角嘴一間五金店賞識,願意聘請這位沒有經驗的前混混工作,「都成50歲人,成世仔第一次幫人打工,學習低聲下氣,有時似死狗。」放假閒時去圖書館看看古龍小說,跟家人有空嘆杯茶,就是他的最佳娛樂。

「好多謝吳衞東和林國璋牧師輕輕扶自己一把,唔會睇小我哋露宿者。我都曾經衰過,不過企得返喺身。無人幫到你自己,最終都係要靠自己。」

我們與無家者的距離

電影中的何姑娘,下班後坐在無敵海景客廳遠眺萬家燈火,看不見地上的螻蟻。吳衞東談到這幕,不忿氣地笑了:「(電影)同現實90分貼近啦!我做了31年社工還是『無殼蝸牛』,買不起一層樓。」

導演似是用畫面訴說著一種衍生自階級原罪的無力感 —— 就算我們感性上希望能跟無家者同生共死,終究存在著一段無法逾越的距離。

他多年來接觸上千無家者,他們的原生家庭大多出現問題:父母離異、虐兒。有些人本質不壞,只是無心向學、讀書不成、誤入歧途:「好細個已經跟大佬,習慣講大話、認叻。」情緒管理差,容易挺而走險、犯事,受朋輩影響下沉溺酒精、藥物、賭博,漸漸跟社會、現實脫軌。

多年敲過無數的門,嚐過無數閉門羹,哪怕是一句寒暄「食咗飯未?」也會被駁嘴:「咩呀,你而家請我食呀?」吳衞東視之為訓練應變和耐性。「視他們為仔仔女女,屋企人,心態會較易調節。」

社工都是人,戲中的何姑娘按捺不住:「我都係收工時間幫,唔係奉旨。」露宿者輝哥反嗆道:「我哋都唔係奉旨要你幫!」

我們對無家者的善意,會否不得其所?1999至2005年,吳衞東用整整5年處理工作上的無力感,他在2005年建立「曙光足球隊」,聘請港隊成員任教,選拔無家者到外國參與國際賽事,儘管難與外國強隊匹敵,他們的成長較人鼓舞。他又搞籃球、長跑、BBQ等各種聯誼活動,近年更邀請無家者作「真人圖書館」導賞,希望讓他們重建自信,感到自己是個有用的人。

1,200次獅子山的約定

短小精悍的成哥,一身運動背心短褲,曬得黝黑的膚色,是「曙光足球隊」的主力,擔當後衛。

成哥是一個典型基層的故事。小時候家庭養不大那麼多孩子,他獨居於木屋,最愛通山跑,為人醒目懂計算,後來與黑社會為伍,染上賭癮。他跟妻兒離異,後來到通州街露宿。03年參與七一遊行認識吳衞東,那時他還睡在通州街,過著流離的生活。2007年,吳衛東邀請他加入曙光足球隊,被選中到南非、丹麥、澳洲參與流浪者世界盃,踢到2018年。

成哥獲選入曙光足球隊,隨隊周遊列國,儘管成績未盡人意,在每位球員的人生中都留下過精彩一頁。他們的事跡被拍成多部福音電影和紀錄片。(鍾梓儀攝)

受信仰洗禮十多年,現在的成哥溫文爾雅,出口成文,他有時在觀塘嗎哪餐廳做義工,向區內弱勢社群派飯,一眾同事都是「有故事的人」。他不再露宿品流複雜的街頭,現隱居於九龍某座山上,過著電影裏的遊牧人生,閒時撿撿垃圾,成了山野的管理人。2019年反修例運動爆發,熱衷公義的他遊走於山上山下:「兄弟爬山,各自努力。」

成哥愛從深水埗走13公里登上獅子山頂,俯拾香港景色,他給予自己一個目標,每月爬12天,希望可以爬1,200次,「好紀念12位受難中的香港年輕人。」他眼眉一揚:「已經爬了400多次。」

尼泊爾裔街友自製橫額一角寫有「acceptance」。他們都住滿七年擁有香港身份證;他們不是「假難民」,所渴望的是一份尊嚴,是社會的一份接納。

塵世間多少浪子回頭

雨夜派糉至夜深,吳衞東還要回到辦公室處理工作,為基層工作的第31個年頭,他的名銜仍是社區組織幹事、每星期有三天上班超過12小時、仍是一頭無殼蝸牛。組織和倡議多年,油麻地的露宿救濟會仍在垃圾站頂,政府對付無家者的招數一次比一次辣,距離公義和無家者友善的社會,仍有漫漫長路。

在生死場上看盡悲歡離合,又有多少無家者像祥哥、成哥一樣浪子回頭?吳衞東說,多年來有六成無家者重拾自信、找到工作、戒斷不良嗜好,其餘四成載浮載沉,兩成再吸毒。他們一生人平均流浪2.8次,2019年增加至4.16次。短暫離開街頭,上樓的捱不了貴租或木虱,入獄的找不到工作,無家者宿舍只提供緊急或短宿,不少人兜兜轉轉又回到原地。

如何戰勝工作崗位的無力感?

吳衞東翻開社協的攝影集,展示2013年,社協聯同無家者抗議政府,被迫遷的17名尼泊爾裔街友不知哪來撿來一塊白幡,自發創作口號,比社協的口號更現人性:

「Every street sleeper is also a part of this society. Don’t fuck us out for God’s sake!」

在無家者的怒火中,他看見了盼望,就像福音教懂他的事︰尋見一隻走失的羊,比那沒有迷路的九十九隻,是一種更大的快樂。

吳衞東穿著一件2004年社協義賣T恤,尊子用漫畫諷刺貧富懸殊,窮人未能受惠於沙士後的經濟復甦,並寫有他的願景:「讓我們共同經歷一個仁愛、平等、公義的社會」。(鍾梓儀攝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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